男女主角分别是崔姒燕行川的女频言情小说《候春归崔姒燕行川》,由网络作家“崔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崔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有些不敢置信。眼下她所知晓重生的人,她算一个,崔妘也是一个,若是燕行川也重生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更乱了?难道是老天爷觉得上一世的剧本不满意,让他们重新演一次?想到燕行川可能也是重生的,崔姒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头都大了。别看他端着的时候是威仪沉稳的北燕王,私底下的时候,也是尤其霸道傲娇,并且占有欲极强,是他的,别人就不能抢。偶尔的时候,还有些任性不讲理。“阿姒,你怎么了?”崔景见她脸色一变再变,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古怪,“你可是认识这位?”“不认识。”崔姒立刻就否定,“三兄说笑了,阿姒一直在羡阳城,怎么可能认得这位。”“难不成没有什么北燕王遭难流落羡阳城,你对他有相助之恩这种事?”“没有。”崔姒再次否认。崔景...
《候春归崔姒燕行川》精彩片段
崔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有些不敢置信。
眼下她所知晓重生的人,她算一个,崔妘也是一个,若是燕行川也重生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更乱了?
难道是老天爷觉得上一世的剧本不满意,让他们重新演一次?
想到燕行川可能也是重生的,崔姒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头都大了。
别看他端着的时候是威仪沉稳的北燕王,私底下的时候,也是尤其霸道傲娇,并且占有欲极强,是他的,别人就不能抢。
偶尔的时候,还有些任性不讲理。
“阿姒,你怎么了?”崔景见她脸色一变再变,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古怪,“你可是认识这位?”
“不认识。”崔姒立刻就否定,“三兄说笑了,阿姒一直在羡阳城,怎么可能认得这位。”
“难不成没有什么北燕王遭难流落羡阳城,你对他有相助之恩这种事?”
“没有。”崔姒再次否认。
崔景问不出什么,最终只是摇头:“也罢,那你们与我一同进去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崔姒暗自压下想转身就走的想法,她也想看看这燕行川到底是不是重生的,如此,才好做将来的打算。
几人一同往里面走去,待进了羡阳书院的山门,便登台阶上山。
大约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来至了一处广阔的青石板空地,空地正对面设有孔夫子像,四周书舍散落,依山而建。
此时在孔夫子像前,设了上百张书案,有不少人已经在书案前坐下。
而燕行川与崔二爷等人面对这众人而坐,正在说话。
见崔姒等人到来,燕行川还抬头看了过来,目光轻轻一触,便移到了崔景身上:“崔三郎,你等到上这里来。”
崔景闻言带着几人往前走去。
燕行川又让崔景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崔景只好让崔姒与自己坐在一起,再让崔长佑与江辞年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崔三郎,这位便是令妹?”
“正是。”崔景只是点了点头,便立刻扯开话题,“王觉得这羡阳书院的学子如何?”
“确有栋梁之才。”燕行川点头。
上一世的羡阳书院确实教出了好些不错的学子,免了他许多后顾之忧,便是天下一统之后,开始在帝城开设科举选士,羡阳书院也走出了好些学子。
后来的天下三大书院,羡阳书院便是其中之一。
崔景又问他:“那王觉得该如何选贤纳才?”
燕行川见这一百张案几差不多都坐满了人,便不再隐瞒,同他说道:“本王有三题,其一是颂本王功德,表以忠心;其二是论治理天下之策;其三是一统天下之策。”
说到这里,燕行川不着痕迹地看了崔景身边的崔姒一眼,解释道:
“也并非本王贪图好名或是喜好阿谀奉承,可若是不知本王不敬本王不忠本王,本王何以用此人?”
崔姒手抖了一下,险些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反应过来后,她快速地低头垂下眼帘,掩盖心中的骇然。
这些话...这些话便是上一世她为了选贤纳才同他说的,以这三题选士。
第一是要明君主敬君主忠君主,第二是治理民生,第三是开拓疆土。
第一看似是阿谀奉承,但最为重要。
而第二第三,则是看看选出来的人是适合放在后方治理山河,还是陪同他逐鹿天下,成一统天下之功。
第二第三这两者,有其一出彩,便可取中。
他突然来羡阳书院,或许勉强可以说是机缘巧合,但他能说出她上一世说过的话,这...这必然不会是什么巧合了。
崔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也难怪他昨夜莫名其妙地闯入她的闺房之中。
也难怪方才他回头看她,那目光之中,情绪是那样的莫测。
崔姒心跳凌乱,心绪难平,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忧。
喜的是,他上一世已经一统天下,有过一次经验,这一次他或许能更快,也能避免许多问题,少死一些人。
忧的是,他既已重生,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另嫁他人呢?
上一世,便是他已经立了他表妹林清凝做皇后,她要与他和离,他也不同意,甚至还想将她关起来。
崔景听罢燕行川的说法,连连赞同,觉得此三题甚妙,大概能快速地选出忠心有能之士,为北燕的大业添砖加瓦。
待是空地上放置的一百张书案坐满了九十九人,崔二爷便让人去请周边围观的人往后退去。
“北燕王有令,今日取士百里取十,无意者后退一丈远,肃静噤声,莫要议论。”
也正是此时,突然有一身着青裙头簪银钗的女子快步冲上前,落座在最后一个位置上。
在座的诸位瞬间将目光投了过去,而迟疑犹豫着不敢上前的几人被人抢了位置,顿时闹腾了起来。
“你给我起来。”
那女子笔直地坐在位置上,昂首挺胸,巍然不动。
“嘿,说你呢,你一个小娘子,不在家里伺奉夫君生孩子,跑来这里做什么,速速让开,别碍着我们爷们办大事。”
那女子轻嗤了一声,然后道:“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羡阳书院这边都说了,今日是以‘贤能’选士,可不曾说过只取爷们不取娘子。”
“你...崔院长,你们看这小娘们,竟然敢如此捣乱,快快将她赶出去,免得误了北燕王的大事。”
边上没抢着位置,或是也看不惯她一个女子竟然敢上前争抢的人也连连附和。
“对,将她赶出去。”
“别让她一个女子在这里捣乱。”
“放肆!”崔姒豁然起身,“怎么?你们争不过一个女子,便要以势压人或是胡搅蛮缠吗?”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霜华娘子说得不错,今日北燕王选士,从未说过只取男不取女,一切盖以才能论真章。”
“你们自己犹犹豫豫,错失良机,又如何怪得了别人抢了先,既然犹豫,那就回家想清楚了再来。”
摇摆不定,犹犹豫豫,那就回家找你娘亲喝奶去吧!
燕行川看着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眉眼含怒,冷声斥责。
刹那之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于是他在一旁连连点头:“崔娘子说的是。”
娘子说的是,娘子说的对!
这想的也够长远的。
这世间的老太太,果然一个一个都是深山里的老人参——都成精了。
“怎么,你就说你愿还是不愿?”许老太太笑容满面。
虽说江辞年这类什么都没有的年轻人,原本并不在她孙女婿的挑选范围之内,在她眼中,自家乖孙唯有北燕王这样的年轻俊才才配得上。
不过如今越看江辞年,她又越觉得满意,人干净纯粹,温和有礼,对人很有耐心,崔姒自己有丰厚的嫁妆,又有娘家护着,嫁这样的人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崔氏在羡阳城的时候,她也能一直在羡阳,不用与家人分开。
嗯...要是能入赘就更好了。
只是可惜,天下的男子,但凡有些骨气都不肯入赘。
江辞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这话,良久,他问:“老夫人,您来问这话,崔娘子知晓吗?”
“自然是知晓的,你怕她不愿意?你放心,眼下‘陪嫁媵妾’的刀悬在上头,只要她不想给人做妾,便会答应,而且她对你的印象也是不错,你无需担忧。”
“可是......”
“没什么可是,既然你不拒绝,事情就这样办了,晚一些老八醒了,便让他带你去收拾一出宅院出来,然后准备好东西,明日一早便来议亲。”
江辞年惊得嘴巴都有些发干:“这...这...便是您有此心,要将崔娘子嫁予我,这会不会也太快了?”
“快什么?”许老太太冷笑,“快马加鞭,平州城距离羡阳城不过一日便至,说不定明日就有消息传回羡阳城了,这事情,就要现在定下。”
“江小郎,你就当是为了六娘。
难不成你就忍心让六娘给人做妾?
这做妾有什么好的,便是做北燕王的妾,那也是要受正室管教,一辈子被人踩在头顶上。”
“而且你不知晓,四娘为什么要带一个陪嫁媵妾出嫁,那是因为她身体不好,估计都生不了孩子,到时候,六娘生的孩子就得落在她的名下,是她孩子。”
“我们嫁六娘辛苦一场,连生的孩子都不是她的,这得多苦啊!”
做妾,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生的孩子得喊别人母亲,自己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孕母。
江辞年脸色都变了,当即便答应了下来:“老夫人不必担心,在下答应您就是了,如此,先定下亲事,若是真的出事,我便与崔娘子成亲。”
“若是没有这回事,他日再解除婚约,各自婚嫁就是了。”
许老太太连连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办,等老八醒了,便让他与你立刻去办这事。”
许老太太达成目的,又喝了一盏药茶才离开,也没走几步,便派了人去将崔长佑喊醒,然后自己则是去了崔姒的青梧院。
这个时候崔姒与崔好正在梧桐树下喝茶吃点心下棋,春风吹来,枝叶摇晃,鸟儿枝头鸣叫。
崔好左手糕点右手棋子,糕点往嘴里塞,眼珠子往棋盘上看来看去,就是不知道要落在哪里。
良久,她皱着眉落下一子。
崔姒手持白子,随之落下,彻底将她的路给堵死了。
崔好哀嚎了一声:“阿姐,你便不能让让我吗?”
崔姒笑着伸手捡棋子:“你不专心,让你你也赢不了。”
“可这样显得我很蠢啊!”
“无碍,我都习惯了。”
崔好又哀嚎了一声。
许老太太咳了一声,告诉两人她来了,两人闻声果然转过头来,见老太太来了,都很高兴。
“祖母。”
“祖母。”
许老太太点点头,对崔好道:“你先回去,我有几句话要同阿姒说。”
崔好有些拘谨乖巧地点了点头,不敢久留,立刻便行礼离开。
崔姒张了张嘴,有心想劝一劝许老太太,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没有提这事。
许老太太也好,崔好也好,其实也没什么过错,崔好确实一心想得到许老太太的喜欢,可老太太心里有过不去的坎,不能接受崔好这个孙女。
崔姒不是许老太太,不能体会老太太的丧子之痛,又怎么能劝她不再耿耿于怀呢。
崔姒给许老太太倒了一盏茶,递给她:“祖母请喝茶。”
许老太太喝了,然后便同她道:“昨日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怕崔夫人暗地里做什么手脚,故而,方才便去了一趟客院,见了江小郎。”
“阿姒,祖母让他明日来议亲。”
崔姒一愣,刚刚端起茶盏的手都抖了一下:“明日...便来议亲吗?”
许老太太点头:“是急了一些,但不定下来,我着实不放心,昨夜我回来之后,与你父亲商量过了,你父亲也同意。”
“先定亲吧,若是做妾之事顺利躲过去了,也不想嫁,再想法子解除婚约也行,若是族里还为了这事争闹,你便快些嫁过去。”
崔姒将茶盏放下,垂了垂眼帘,小声地‘嗯’了一声:“好。”
而后,祖孙两人坐在那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许老太太心知她是不愿那么快定下亲事的,只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若是想嫁北燕王,此事倒是可以和长房争一争斗一斗,可你既然无意,唯有躲开避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可明白?”
不想嫁,斗赢了无用,斗输了就要去做妾啊,何必那么想不开呢。
崔姒抬起头来,笑了笑:“祖母放心,孙女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想想自己突然就要定亲了,有些恍惚。”
许老太太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拍了拍:“莫怕,祖母啊,永远在这里,不说你是定亲,便是你嫁了人了,想回来就回来。”
崔姒想到日后真的留在羡阳城,能时时见到祖母,也露出一个笑容来:“能一直陪着祖母,便是孙女最高兴的事情了。”
至于燕行川,前世种种,她已经不想去论什么是非对错了。
这一世就陌路人吧,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只是可惜,也不知她另嫁他人,她的好大儿还会不会投胎成为她的孩子。
“去母留子?”崔夫人愣住。
“正是。”崔妘的手指死死地攥住被子的一角,“若是去母留子,她死了,孩子就是我的,我何需与她一斗?”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便是膝下有嫡子的北燕王后,等将来北燕王一统天下,我便是皇后,我儿子就是太子。”
虽说崔妘很想将崔姒踩在脚底下,给她为妾为婢,向她行礼叩拜。
就像是前世她对崔姒叩拜一样。
想到前世崔姒高高在上的样子,崔妘心中的嫉妒与不甘仿佛生了根,长成一株张牙舞爪的大树。
凭什么凭什么!
这桩亲事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她才是崔氏最尊贵的女郎,她才是应该嫁给北燕王的那个人!
她应该是王后,是皇后,是太后!
所有一切都该是她的!
老天垂怜,让她重新回到过去,她就一定要把属于她的一切全部都夺过来。
包括北燕王,包括王后、皇后甚至是太后的位置,也包括…燕渡!
不过,像是她母亲说的,确实存在她斗不过崔姒的结果,若是如此,她也可以大方一些,等崔姒生下燕渡之后,便送她归西。
“母亲,我以后就是皇后,就是太后了!”
崔夫人觉得女儿有些魔障,眉头拧紧:“可为什么一定要是六娘呢?母亲还是觉得,崔氏适龄的女郎诸多,便是给你做媵妾,嫁去燕家,也有的是人愿意,为何非得是六娘呢?”
去母留子,想的确实是挺美的,可崔姒不好惹,二房这一支也不好惹,不说事情闹出来了不好收场,便是如何让崔姒给崔妘做媵妾,那都是一个难题。
既然事情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为何非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为何是崔姒?”崔妘咬了咬唇,然后红着眼睛扑进了崔夫人怀里,“母亲,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将来发生的一切,母亲,你要相信我!”
“梦里是崔姒…是崔姒嫁给了北燕王,后来北燕王一统天下,做了皇帝,她就做了...做了皇后,后来北燕王死了,她就做了太后,她做了太后啊!”
“垂帘听政,高高在上的太后,世人俯首,高呼太后千岁!”
崔妘说到这里的时候,死死地咬唇,眼中的嫉妒不甘恨都要溢出来了。
“她...她生了燕渡,燕渡少年英才,世人称他公子无双,燕氏后继有人,江山后继有人...母亲,我就要崔姒给我做媵妾,要燕渡给我做儿子,我要他喊我嫡母,给我下跪磕头!”
“母亲...母亲....我就要崔姒。”
“崔姒所生的儿子,我是知道的,只要有他在,将来大燕才能长久,我们崔氏才能长久,母亲......”
崔夫人皱眉:“我儿,那只是梦,或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不是梦!”崔妘不信这是一场梦,她真真切切记得一切的发生,怎么可能是梦呢!
她还记得他们入宫拜见崔姒时,崔姒一身凤袍,居高临下看她们的目光。
她还记得崔氏二房兄弟二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他们长房,只能低头做人。
她的兄长,碌碌无为了大半辈子,想求一个官职,崔姒都用‘今后皆科举选士’来搪塞。
“母亲,你不想想我,便想想二兄啊,二兄他日后文不成武不就的,可惨了,日后我们长房被二房压制,虽说还是家主一脉,可哪里比得上二房兄弟封侯拜相啊。”
“只要崔姒给我做媵妾,到时候咱们去母留子,以后,这一切就都是属于我们的了,崔氏一族在父亲母亲的掌控之中,二兄封侯拜相,青史留名啊!”
“若是换一个人生的孩子,这将来,未必安稳是不是?”
“......”
崔夫人听着崔妘的这些说辞,虽然她很怀疑崔妘这个梦的真实性,可崔妘说的话,又着实令她心生澎湃。
女儿嫁得好郎君,得了尊位,成了王后、皇后甚至太后,外孙继承皇位,她的儿子封侯拜相,一家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此,只需要解决一个崔姒而已,一个崔姒而已......
去母留子,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难啊。
崔夫人心跳都快了一些,良久,她道:“你让母亲想想,此事也不容易。”
首先,如何让崔姒给崔妘做媵妾,就是个问题。
这会儿,崔妘又道:“母亲何必苦恼,只需使一些手段,坏了她的名声就好了,到时候她名声坏了,寻不到好姻缘,指不定就会心甘情愿做媵妾了。”
“母亲,我记得谢家表兄要来,他先前不是也很中意崔姒吗?不如就......”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崔妘话还未说完,便有一侍女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大约是跑得太急了,侍女跑到跟前说了这一句,便使劲地喘气。
崔夫人心烦:“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本夫人好得很,别净说晦气话!”
“是——”侍女咽下一口气,张了张有些发酸的嘴,继续往下道,“是二郎君不好了!”
崔夫人皱眉:“二郎出了什么事了?”
“二郎君在演武场的比试台上,被人打断了腿。”
“什么?!”崔夫人豁然站起来,“你说什么?二郎被人打断了腿?谁干的?”
“好像是...是五郎君。”
“五郎君?崔易?!”崔夫人脸当即就黑了。
“夫人,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演武场那边要将二郎君送回来,您赶紧安排大夫啊!”
崔夫人心中暗恨崔易,但眼下还是儿子重要,她命人将府中的大夫请去崔旭院子里,然后也跟着过去。
待崔旭被送了回来,得了大夫正骨医治的时候,崔夫人听下人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脸色沉得宛若天上黑云压城的黑云,黑沉沉的吓人。
“崔姒!好一个崔姒!”
这是在警告她,也是在报复崔妘对她的羞辱。
“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崔夫人咬紧了牙槽,“他们兄妹人呢?”
“听说是坐着马车离开城东了,眼下不知去向。”
“以为躲出去就能安然无恙了吗?去将他们找回来,本夫人倒是要问问,他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至亲兄弟姐妹,竟然敢下如此狠手!”
崔姒说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是崔夫人与崔妘真的敢算计她,真的逼她做妾,有朝一日她翻了身,那就是算这总账的时候了。
到时候她必然让那些逼迫她威胁她的人,鸡犬不留。
崔夫人脸上的表情僵住,她对上崔姒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诸多的恐慌来。
好似是...是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他日崔姒翻了身,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场面上的气氛有些凝结。
崔姒又重新拿起绢扇,不紧不慢地摇着。
微风吹过,她的一缕发丝随风轻漾,她便这样坐在那里,娴静舒适,不疾不徐。
崔夫人则是站在崔妘的身边,紧紧地盯着崔姒看。
崔妘还想说什么,被崔姚狠狠地瞪了一眼,边上其余人安静地坐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到了这个时候,崔姚到底是站在崔姒这一边的。
若是崔姒被长房逼着做妾了,焉知下一个不会是她,所以这个时候,两人甚至都不需眼神示意,都会联手对抗长房。
嫡支有二房和三房,为的就是要牵制长房。
也不知过了多时,崔姒见崔夫人久久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夫人,您说说,今日是不是四姐说错了,崔氏一族,甚至夫人您,都不可能让六娘做陪嫁媵妾的?”
“这话也不对,不说六娘,便是五姐,甚至是其余的族中姐妹,都是不可能做妾的。
我崔氏贵女,平州世家大族,家中女郎,哪个不金贵,怎么能做妾呢?”
这话,崔姒是一下子就长房立在了崔氏其余人的对立面了。
崔氏众人,长房虽为最贵,但其余人是族人至亲,可不是下人奴仆。
让族中女郎给自己女儿做垫脚石这种事,崔夫人要是敢做,族人都敢闹起来。
到时候,便是崔家主与崔夫人,估计都管不住了。
崔夫人再次再架在火上烤,额上都沁出一些冷汗了。
且看在场的女郎们看她的目光幽幽莫测,若是她敢说崔妘没错,不给一句准话,恐怕等这些人回去,崔氏族人都要闹起来了。
崔夫人扫了崔姒一眼,眼中有冷光一闪而过,而后,她才缓了一口气,道:
“六娘说得不错,今日是阿妘说错了,你是二房的嫡女,崔氏一族谁敢让你做妾。”
“母亲!”崔妘没想到崔夫人竟然不帮自己,一时间竟然急得跺脚。
“好了。”崔夫人烦躁地训斥了一句,“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多想这些,来人,将四娘子带下去。”
崔夫人一声令下,便是崔妘不甘不愿,最终还是被婆子侍女半扶着半抬着走了。
“母亲——母亲——您一定要答应女儿,女儿要嫁给北燕王,若是嫁不了,女儿便死给你看——”
“母亲,让崔姒给我做媵妾——母亲——”
崔妘的叫声越来越远,水榭之中静悄悄的,待到声音彻底消失了。
“今日春日宴已毕,你们随意。”
搁下这句话,崔夫人便拂袖离开,没一会儿,便领着她的婆子侍女离开了花园。
崔夫人一走,众人便三三两两议论了起来。
崔姒没有与众人议论,起身便带着胭脂松绿二人离开主宅。
只是她刚刚到了主宅门口,便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见是崔姚追了上来。
“崔姒,你就这样走了?”
“不走能如何?”崔姒反问她。
崔姚噎了一下,问她:“此事你如何想的?我瞧着四姐那样子,像是盯上你了,还不死心呢,夫人向来疼她,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要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崔姒其实并不惧怕,只是觉得有些麻烦,做妾她肯定是不会做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在出嫁之前,她有的是法子将崔妘弄死,然后自己嫁过去做正室。
只愿到时候崔夫人别疯就是了。
“我走了。”崔姒说了两句便要走。
“你要去哪里?”
“去演武场。”
崔氏主宅不远处,左右有两处宅院,右边是崔氏族学,右边是演武场,有家中子弟在演武场中学武艺。
“去演武场做什么?”
“去看看五兄。”
崔姒的母亲生了两子一女,崔姒有两个同母兄长,正是族中排行第三的崔景与排行第五的崔易。
崔三郎崔景天资卓越,学富五车,清贵高雅,是崔氏最出色的郎君。
而崔五郎崔易呢,偏生是另一个极端,对于诗文学识实在是不喜,反而是在武艺上,十分的出彩。
这一次去姜水南岸迎接北燕军的到来,长房这边是崔家主亲至,二房这边,便是崔景去的。
崔易本来也想去的,但遭到了父亲、兄长、妹妹的集体反对,闷闷不乐,天天往演武场跑。
崔姒心想来了主宅这边了,便去哄哄他。
“那我也去看看,走吧。”
崔姒也不拒绝,点了点头便与她一同登上马车往演武场走去。
大约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在演武场大门口停下,几人刚刚下马车,便听到一阵叫好声。
崔氏一族虽然是文人世家,但如今的乱世,也是养了不少的客卿幕僚、家将护卫,演武场崔氏一族本族人用的少,但这些人却极为喜欢。
一行人进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两人在比试台上打斗,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郎君。
一人身着青色窄袖劲装,头戴抹额,生得人高马大,拳头舞得虎虎生威,一人身着宝蓝长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这会儿他气喘吁吁,连连躲避,眼见就要败下阵来。
可不知为何,他一直咬牙坚持,不肯认输。
崔姒看着比试台上的两人,眯了眯眼,心道好巧。
那人高马大的,正是她的兄长崔五郎崔易,而另一个连连躲闪的,却是崔夫人的嫡子,崔妘的嫡亲兄长崔二郎崔旭。
崔姒挑眉一笑,突然扬声喊了一声:“五兄。”
崔易扭头看了过去,见自家妹妹来了,抹汗咧开嘴一笑,有些憨厚老实,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崔姒又喊道:“五兄,打断他的腿!”
崔姒再三警告崔长佑,希望他接下来这几年安安分分的,不要往深山里跑,得了他再三保证,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不过还没完,她打算晚些同父亲说一说,让他给这个天天喜欢到处跑的小叔父安排一些差事。
这一日,江辞年便在崔家客苑住下,崔长佑提了一坛他珍藏的好酒去寻他,要与他促膝长谈,同榻而眠。
崔姒想到前世崔长佑死了,江辞年还去拜祭他同他喝酒,忍不住一笑:“看来小叔父与这位江神医感情确实不错。”
“是个清正真诚、耐心温柔、谦逊有礼又重情义之人。”许老太太是何等人精,今日同江辞年聊了许久,也早就将人探知了个七八分了。
“阿姒,你祖母问你,你觉得他如何?”
“他如何?江神医?”
“莫要叫什么江神医,那药王谷出了事,朝廷的人在找他,若是被人知晓了不好。”许老太太将那什么药王谷与江辞年师父的事情三言两句说了一遍,末了,便叮嘱她,“便唤他江大夫,或是江先生就好。”
崔姒点头,然后回答之前许老太太的问题:“我与祖母英雄所见略同。”
许老太太又问她:“那他较之宋止如何?”
“宋止?”崔姒皱眉,怎么又扯到宋止了?
崔姒想到了宋止与江辞年的上一世。
宋止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甚至各自婚嫁之后还念念不忘,后来她推行科举选士,宋止凭着本事考中了,入朝为官,还同她道,愿意与娘子和离,与她再续前缘,哪怕是放弃官途远离世尘也在所不惜。
宋止对她或许有情,但她却是有点瞧不上的,都娶了娘子还念念不忘做什么,而且他还能说出这种话,完全不顾念相伴自己多年的妻子和家中的儿女。
真心,应是用在对的地方才是可贵,用在不对的地方是害人害己。
而江辞年呢,倒是一直留在羡阳城不曾离开,后来在此地开了一家医馆教学,也教出了不少医术高明的学生。
便是后来朝堂请他去太医署,他都拒了,一直在羡阳城呆着,收养了几个孩子,倒是一直没有成亲。
偶尔还去拜祭崔长佑这个故友。
正如许老太太所言,他是个清正真诚、耐心温柔、谦逊有礼又重情义之人,日子过得简单自在,性子也洒脱宽容。
是个极好的人。
“这得看比什么了。”崔姒小口地喝了一口鱼汤,同许老太太道,“论前程,这位江先生没有野心,恐怕这辈子就这样了,宋止的话,若是有机缘,前程应该还算不错。”
“不过江先生也有他自己的本事,一生谋生足以,也可安然一世。”
“至于人品,宋止便不如江先生了。”
口口声声是‘宋止’‘江先生’,前者不愿再提,后者有几分敬佩和欣赏。
许老太太心中明了,便问她:“那你觉得江小郎做你夫婿如何?”
“夫婿?”崔姒愣住,这才明白许老太太问她这些是有了这个打算,“祖母怎么会这样想呢?他怎么能娶我......”
“他不能谁能?北燕王?”
崔姒一顿,脸色有些僵硬:“祖母怎么又提这个人?”
“阿姒。”许老太太认真地看她,“自从昨日同你说要给你选夫婿,早些出嫁,你便有些恍恍惚惚的,祖母瞧着,你心中是不是还念着那北燕王?”
“没有。”崔姒一口否认。
她还念着燕行川?
这是什么笑话?
难不成是上辈子吃的苦受的委屈还没够?
“祖母,孙女只是一时半会的没反应过来,并没有惦记他的意思,再说了,孙女又不认识什么北燕王,既然已经决定不嫁,又怎么会念着?”
“祖母说的江先生...若是做夫婿,确实也不错。”
上一世,直到她过世,江辞年还留在羡阳城不曾离开,而且一生未娶。
若是真的要嫁人,江辞年愿意娶她的话,确实是个好人选。
她不用去抢别人的好夫婿,也不会迫于无奈,去将就一个品行有暇之人。
身为世家门阀的贵女,并不是她想任性不嫁就能不嫁的,嫁人这一步,是必然的,而她万幸有祖母护着,父亲在家族之中地位不差,她才有了可以自由选择的可能。
“不过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孙女今日才第一次见到江先生,实在是没什么想法,再说了,便是孙女愿意嫁,人家江先生也未必愿意娶是不是?”
“这倒是。”许老太太点头,“这事情确实是急切了一些,不过事出有因,确实也拖延不得,这样好了,我让你小叔父问问他的意思。”
这是要现在就定下来了?
崔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祖母怎么就肯定江先生就是个好的呢?”
许老太太笑道:“乖孙,你方才不是说了吗?你我祖孙,英雄所见略同啊......”
崔姒恍恍惚惚,后来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居住的青梧院的。
傍晚的天有些昏蒙蒙的,待她刚刚走到廊下,沥沥的春雨便随之落下。
她回头看去,只见春风带雨来,风细细,雨斜斜,院中高大的梧桐树在春风春雨之中舒展着枝叶。
有风席卷了一片青碧的梧桐嫩叶飘来,她伸出手接住,手心被叶子上沾染的雨水沾湿了一片。
“也罢......”
罢了。
既然她已经不想重走前世的路,不想再嫁给燕行川,那嫁给江辞年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她这辈子会一直呆在羡阳城,陪在祖母的身边。
崔姒松开手来,手中的梧桐叶飘落在地,然后便转身往里面走去。
“阿姐!阿姐!”
崔姒刚刚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喊她,她转身看去,恰好看到了一个杏衫粉裙的小女郎冒雨跑来,一张巴掌大的脸上神色慌张。
“阿姐!阿姐!”
“你这是怎么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堂妹崔好。
“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阿姐,我...我方才听崔妘说,昨天傍晚,夫人便派人去了平州城了,送于北燕王结亲的崔氏女名帖,已经送出去了。”
“阿姐,你便在这上头,崔妘要你做她的陪嫁媵妾!”
夜深人静,明月皎洁,贼人再次借着夜色而来,摸入了香闺之中。
崔姒惊醒之后,又被点了哑穴,眼睛被覆上了一条云纱发带。
眼前的视线朦朦胧胧,昏黄的夜灯散发淡淡的光,眼前的黑衣人轮廓清晰,最却看不真切。
“崔娘子,我来寻你说话了。”
崔姒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拔出一挥,昏黄的灯光在匕首上映照出寒芒。
黑衣人急急往后仰去,却还是被锋利的匕首划破了胸口的衣裳。
燕行川伸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上,将她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
“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若不是他躲得快,眼下都要见血了。
崔姒被夺了匕首,脸色一沉,又往枕下摸去。
燕行川吓了一跳,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床榻上压制住,另一只手掀开枕头,却见下面还放着两把匕首。
他嘴角抽了抽,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有些生气:
“防着我是不是?”
崔姒微微咬唇,露出半张脸的下巴倔强又冷然。
好似只要给她机会,她肯定会捅他一刀,送他上西天。
燕行川心口沉重地呼吸了好一会儿,心中复杂至极。
思虑了许久,他将匕首都收了起来,然后松开她。
“崔娘子,你莫要害怕,我就是来和你说一会话,说完就走,不会对你如何的。”
燕行川坐在床榻边上,手里还抓着青碧色的纱帐,转头见她起身往床榻里面躲去,也没有阻止。
她坐在那里垂着眼脸,半边脸映照在灯光下,半边脸隐在黑暗之中,冷漠且平静。
燕行川仿佛觉得那一双被隐在云纱之下的眼睛正在冷漠地盯着他看。
然而下一刻,却见她突然伸手,将那云纱带子扯了下来,一双冷然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看。
燕行川:“......”
是他脑子糊涂了,竟然忘了她得了自由,就没办法遮住她的眼睛了。
而她这样聪慧,下次见了他,会不会认出他来?
想到这里,燕行川手心里都是汗。
既想她认出,又担心她认出。
情急之下,他又伸手点了她一下,让她动弹不得。
而后,他脱了鞋子,上了床榻在她身边坐下,两人靠着床榻最里面,安静地看着前方。
夜风从未关的窗户吹了进来,纱帘、珠帘随风摇晃,眼前遮盖床榻的青碧色纱帐也微微晃动。
床外灯架上的灯安静地燃烧,散发着柔和的光。
燕行川忽然想起了他们刚刚成亲之时,两人完成了大礼,便坐在布置得一片喜庆的婚房之中,就这样坐着。
她挑眉轻笑,慵懒又自信,像是一只高贵的狐狸,窝在属于自己的地盘上。
高兴了,就赏他一个笑脸,不高兴了,就懒得搭理他。
他那时候觉得这崔氏女气性挺大的,而且颇为自信从容,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让他很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不过,与她相处却是极为开心的。
可如今这样坐着,她不说话,冷冷沉沉地坐在那里,仿佛与他已经无话可说。
他也不说话,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又不知要与她说什么。
那样的沉默与死寂,仿佛人生只余下灰烬,冷冷的。
后来,她将这把灰烬也扬了。
挫骨扬灰,什么都不剩了。
便是在黄泉路上,她都不想与他再相见了。
燕行川一颗心仿佛都放在油锅里煎着熬着,被刺了一刀又一刀,最后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与死寂,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伸出手来,握着了她的手。
“崔娘子,我可以解开你的穴道,你莫要声张,就和我说说话,我待一个时辰...不不,半个时辰...那就一炷香吧,一炷香我就走。”
他自己劝好了自己,将时间缩短再缩短。
最后看向她,伸出手来点了她一下,解了她的哑穴。
崔姒冷冷地看着他,倒是乖觉的没有叫喊。
燕行川松了一口气,有些苍白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他想了想,问她:“崔娘子,对于崔氏一族迎了北燕王入平州,你怎么看待?”
“对了,你见过北燕王吗?”
“听说崔氏要嫁女北燕王,若是换作崔娘子你,会嫁给北燕王吗?”
“今天月亮真好,明天会是个大晴天吗?”
“万一下雨了怎么办?那出门肯定要带伞......”
......
她坐在那里不出声,他就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说的话也颠三倒四,不用说,她都能猜测他心里紧张得很。
待一炷香过去了,崔姒已经忍不可忍,终于开了尊口:“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燕行川:“......”
他深叹了一口气,像是被丢在也雨夜里无家可归的狗。
“那明夜,我还能继续来和崔娘子聊天吗?”
你确定是聊天吗?
崔姒凉凉地看向他,同他道:“若是你很闲,可以养条狗。”
“养狗?崔娘子喜欢狗吗?”
“我的意思是说,你太闲了可以和狗说话。”
燕行川:“......”
他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坐在那里良久,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起身穿鞋下了床榻。
再回身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
“不要嫁给江辞年。”
她恼他也罢,恨他也好,想怎么折腾他都随她。
但唯独一点,那就是绝不能嫁给别人。
崔姒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冷沉,瞪他:“快滚。”
燕行川又摸了两下她的秀发,最后还将她的匕首丢在了床榻上,又道:“刀剑无眼,小心些玩。”
“我走了。”
说罢这句话,他才解了她的穴,然后转身往外离去,跳出窗户消失不见了。
此时沈陌正在外墙等候,见燕行川从梧桐树上跳了下来,赶紧拉着他跑路,生怕多留一刻就被人逮到了。
想到燕行川夜潜崔氏女的香闺被逮到的场面,沈陌打了一个哆嗦,抖了两下。
此时两人已经出了二房的宅院,避开宽敞明亮的大道,潜入一片院落之中。
“崔氏不识好歹!竟然真敢迎燕行川入平州。
这是谋反!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崔氏会不会诛九族暂且不说,你的小命就难保了。”
凉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屋里几人一惊,其中一个黑衣人转身便跳窗逃离。
不曾想,他刚刚跳出窗户,一把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哟,逮住了几只小虫子。”沈陌一脚踹开大门,与燕行川一同出现在门口,然后有亲卫鱼贯而入,将在场的人抓获当场。
沈陌扯开了那被压过来黑衣人的面巾,突然就笑了:
“杨御史,久仰大名,怎么,你这监察御史做着做着,做到北燕的地界来了?”
“哼!奸妄!逆贼!”杨御史脖子上被架着刀,但依旧梗着脖子,宁死不屈,“你们休要得意,迟早有一天,平国公定然踏破北疆,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个个抓来问罪!”
“燕行川!镇北侯府如何忠心耿耿,天下皆知,青史留名万万年,不曾想竟然出了你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后人!”
“你但凡还有良心,便前往帝城向陛下请罪,念在镇北侯府昔日的功绩上,我等还能向陛下求情,饶恕你一命。”
“饶我一命?”燕行川突然笑出声来。
月光从门口照了进来,他眼底的冷意一点一点的积攒,神色也越来越冷,煞气和杀意冷聚,叫人心里胆寒。
别看他今日一袭织金边白袍,头戴玉冠,是矜贵冷漠的权贵公子,可他十二岁便敢自立为王,反了大周。
他坐镇北燕城,外御定山关外外族仇敌,内抵朝堂与诸王剿杀,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有了今日的北燕。
他的佩剑——斩龙渊是也。
剑锋所指,斩龙与渊。
龙者,为这大周破败的朝廷。
渊者,为世间的深渊不平。
而这把剑,自他十二岁开始便跟随于他,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血。
宝剑回鞘,将他身上的肃杀凌厉隐藏。
此时他笑时,便犹如这斩龙渊出鞘。
杨御史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燕行川伸手拽住了杨御史的头,将他的脑袋摁在了一旁的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也配提我燕家先辈,你也配提我镇北侯府!
口口声声我是罪,我为先辈蒙羞,污了他们忠义无双之名。
可镇北侯府血流成河,满门尽诛,你们又在哪里?”
“是哑巴了吗?还是腿断了手也断了?”
“为何不求情,为何不相救?”
杨御史被撞得头上剧痛,脸色一片惨白,冷汗也直往外冒。
“你们明知镇北侯府无辜,明知他们忠义无双,却不敢求情,不敢相救,你们弱懦胆小惜命,本王不说你们什么,你做你们的哑巴,本王报本王的仇。”
“可你们却又装作如此正义堂皇的模样,竟敢辱骂起本王来,也不看看自己的嘴脸是何等的卑鄙无耻,自私下作。”
“还敢跟本王提燕家先辈,还敢跟本王提镇北侯府,好,真的是好得很,那今日本王先用你这朝廷忠臣,祭一祭燕家亡魂。”
燕行川虽恨镇北侯府燕家忠心耿耿却落得那样的下场,他自己造反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但他们既然是忠臣,名声便容不得人玷污。
杨御史骂他也就罢了,经常还敢牵扯镇北侯府,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杨御史心知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但咬了咬牙,倒是不惧:“某虽死,但亦有千千万万个某。”
“嗤。”燕行川气笑了,“骨头倒是挺硬的,倒是让本王想留你一命,再看看以后。
你猜,若是你们那位陛下知晓你落在本王的手里,你觉得杨家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是加以厚待,还是为了防止他们生出他心,投靠本王,从而斩草除根,满门尽诛......”
杨御史闻言脸色巨变,脸颊上的肌肉抖了好几下。
燕行川又道:“那老东西越老疑心病越重,这个想要害他,那个也要害他,你觉得杨家可否会例外?”
沈陌在一旁笑了:“若是杨家满门被诛,杨御史也不必太在意嘛,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杨御史忠心耿耿,可不能像我等反贼一样,做尽这不忠不敬之事。”
“杀了我......”
“说笑了哈,原州那边驻军多少,有什么人,杨御史不吐露一些吗?”沈陌眯着眼睛笑着,像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郎,
“买命钱杨御史是没有机会给了,可这买死钱,却还是要的......”
两军交战,早已是死敌,这杨御史瞧着也挺有骨气的,不会背叛朝廷,那自然是不能留了。
不过他若是想死就怎么死了,却也没那么容易。
连求死都有条件,杨御史险些吐血。
可他一想到老皇帝越来越重的疑心病,心里也有些发慌。
他死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死,落在了燕行川手里,怕是杨家满门,真的要赴镇北侯府的后尘了。
有那么一瞬间,杨御史都恍惚了,这样的君主有什么好忠心的?
那多疑残暴的君主,那迷乱后宫的妖妃,那奸臣当道的朝堂,有什么值得他誓死效忠的?
......
北燕王在崔氏族中抓到了朝堂的监察御史,消息一传出,整个崔氏上下都别睡了。
崔家主、崔二爷、崔景等人连夜起身,去了雅园那边,而后让崔氏一族配合燕行川的亲卫,将城东查了个遍。
崔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知晓有这事,脸色也微变:“朝廷的监察御史怎么会在崔家?北燕王遇刺了吗?”
胭脂已经打探了消息回来,闻言道:“倒是没有遇刺,就是燕云卫夜巡的时候,正巧抓了个正着。”
没有遇刺就好。
崔姒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是燕行川在崔氏族地遇刺,那崔氏一族处境就尴尬了。
虽然她心中将人翻来覆去地骂了不知多少遍,也极其不愿见到他,但崔氏一族已经上了他的贼船,在天下大定之前,他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想到这里,崔姒又没好气:“他现在还待在羡阳城做什么,真的当自己命硬不成?”
若是燕行川只愿意娶崔姒,那就不是哪一房的事情了,而是崔氏全族上下的要事。
除非二房一家敢背离整个家族,若不然,不同意也得同意。
许老太太的心猛地一沉,眼前一阵发黑,眼见就要晕过去了。
“老夫人!”
“祖母!”
崔姒与崔好一前一后赶到,眼见许老太太都被气晕了,当场就怒了。
“家主,夫人,我等敬你们为一家之主,你们便是这样回敬我们的吗?岂不是欺人太甚了?”
“六娘六娘,休要动怒。”崔家主赶紧劝她,“二叔母是我亲叔母,我若是敢气她,二叔父指不定今夜梦里就来找我了。”
许老太太缓过神来,冷声呵斥:“闭上你的嘴,此事无需你和阿姒说,快滚!”
崔家主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难看,在这个世间上敢让他滚的人就没几人,不过到底是有求于人,也不好动怒。
不过滚却是不能滚的,今日便是许老太太被气死在这里,他也要把事情说明白了。
“六娘,事情是这样的,眼下北燕王捏着那封名帖的事情不放,说他相中了你,只愿意娶你为妻,若是崔氏不愿嫁你,他不娶崔氏女,也不算失信于崔氏。”
崔姒转身扶着许老太太坐下,听了这话,脸色也变了:“北燕王点名要娶我,若不然就不娶崔氏女?”
崔家主点头:“正是如此啊,我也只是将这些话告诉了二叔母,她才生气的,确实不是我要气她,我哪里是那么不孝的一个人。”
“六娘,你该知晓,崔氏出一个北燕王后是何等重要的事情,若是不成,事情损失就大了。”
“六娘,你身为崔氏女,受了崔氏庇佑多年,你要为崔氏一族着想,再说了,是要你嫁过去做王后,又不是委屈了你......”
“我知道了。”崔姒脸色难看,心中都快气炸了。
燕行川这个王八蛋不要脸了是不是?
好好好!
已经学会了强娶是不是?
真的是好的很!
崔家主还想再劝,崔姒却道:“家主先回去吧,此事我们自家人要商议一二。”
“可北燕王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那就让他等好了!”崔姒冷眼扫了过去,“若是他再问,家主便同他说,让他等不得就别娶好了!”
崔家主被崔姒凌厉冷沉的目光吓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有在面对燕行川的感觉。
冷眼一扫,让人心惊肉跳。
不过,崔家主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理,既然是燕行川自己开的口要娶崔姒,该着急的应该是他才是,让他等一等,也不是不行。
“不过也不能让北燕王等的太久了,这样吧,明日…明日傍晚我再来一趟,到时候请二房这边给我一个准话。”
“好。”崔姒点头。
崔家主得了这句话,松了一口气,对着许老太太恭敬一礼:“那二叔母,我与谢氏先告辞了。”
“哼!滚!”许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几。
崔家主脸色又有一瞬间的不好,但还是带着崔夫人讪讪离开。
等人走了,许老太太靠在椅子上直叹气:“哎呦呦,这算是什么破事啊!那北燕王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们都拒了他了,他还弄这一出,想怎样?是要强娶吗?”
许老太太只觉得心口痛头也疼,都快憋出病来了。
早知北燕王是这样不讲理的,还迎他入平州做什么?
真的是害苦她孙女。
崔姒赶紧劝她:“祖母也不必太过担忧了,大不了我亲自去见一见北燕王,最差的结果,便是嫁过去做他的王后罢了,其实也挺好的......”
挺好的?
当然不可能好了!
她也快气死了好不好!
只是她怕许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只能先劝着。
想到这里,崔姒心中对燕行川真的是恼恨至极。
他就没有一丁点做人的良心吗?
上辈子做出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情,眼下重来一世,他就不能有点良心放过她,然后各自安好吗?
“挺好的?”许老太太不信,“你真的觉得挺好的?你觉得我这老太太是越来越容易糊弄了是不是?”
崔姒讪讪:“也不是,就是担心你气多伤身。”
许老太太叹气:“只是气多伤身还好,我担心的是真的要你嫁过去,你一辈子过得不开心。”
崔姒心中感动,崔家主口口声声说嫁过去做王后是天大的好事,可唯有自己至亲,才会担心她是否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会不会不开心。
崔姒蹲下来趴在许老太太的腿上,同她道:“祖母,您不必太过担心,你家孙女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此事,孙女会自己解决的。”
“只是...若是亲事不成,北燕王真的不娶崔氏女为王后,你们别生我的气就是了。”
“怎么可能生你的气。”许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啊,若是有解决之法,放心大胆地去做吧,若是族里人有什么意见,祖母给你担着。”
祖母可真好啊!
看看看看,这就是她想留在羡阳城,想陪着一辈子的祖母。
她怎么可能为了燕行川那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远嫁他乡,离开祖母身边呢。
“嗯嗯,好。”
许老太太听她这么说,心头稍安,便忍不住问她:“你要如何解决此事?”
“解决此事?不啊,我不解决此事,我是要去解决提出此事的人。”崔姒眼睛微微眯起,眼稍微冷。
许老太太唬了一跳:“你要去解决北燕王?”
“除了他还有谁。”崔姒冷笑,“祖母您放心吧,下一次,我保证他不会再来纠缠了。”
许老太太心中不安:“你的法子能行吗?难不成是要将北燕王毒死了?哎呦,我的乖孙,这可千万不能!”
真的是要吓死人了。
燕行川要是死了,崔氏一族估计要倒大霉了。
崔姒微笑:“祖母,您放一百个心吧,我不弄死他的。”
他要是死了,乱世如何能平,天下如何能安?
“孙女只是想让他彻底死了这个心,好好地做他的北燕王,与我毫无瓜葛......”
崔五娘?
燕行川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又问了一遍:“你说谁,崔氏一族想嫁谁?”
亲卫又重复了一遍:“是崔五娘子。”
“那崔六娘子呢?”沈陌闻言也跟着急了起来。
要知道自家君主来了羡阳城两日了,也连着两夜往崔姒的闺阁跑,可见是极为喜欢的。
亲卫被问得糊涂了,伸手挠了挠头发:“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你还不去查一查,再等下去,王后就要没了。”
“啊?”亲卫先是懵了一下,然后看见燕行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王是看中了崔六娘子啊!
可是......
“那王,这崔夫人还有崔五娘子还见不见?”
燕行川脸色冷沉,但思虑了片刻,最终道:“那就请崔夫人进来坐坐,至于旁人,那就请她回去吧。”
这个旁人大概就是崔五娘子了。
亲卫心神领会,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去请人了。
。
“什么?北燕王不愿见我?”雅园门口处,盛装打扮、还在幻想着一会儿见到了燕行川要将人迷得理智全无的崔姚听到这话,绷不住了。
“为何?这是为何?”
“北燕王为何不愿见我?”
还能为何,人家北燕王没看上你呗!
崔夫人心中冷笑。
“不对,北燕王为何不愿见我呢?你是不是没有通报?”
“崔五娘子,王请崔夫人入内。”
言下之意,人家只是不想见她,也没看上她而已。
崔姚僵住,那一张妆点得精致瑰丽的面容一寸寸褪去了血色。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北燕王还没见过她,怎么就看不上她了。
“你再去禀报一声,说是崔五娘求见,是崔家嫡三房的崔五娘,不是那个病怏怏的家主之女崔四娘!”
崔夫人又被正中一刀,脸都黑了:“五娘,北燕王不想见你就不想见你,你扯四娘做什么?”
“我扯四娘做什么?”崔夫人不高兴,崔姚就更不高兴了,“夫人还好意思说我,若非是夫人与四娘闹出了两封名帖之事,北燕王为何不肯见我?”
若不是前面已经有了一个名帖,递上去的名帖写的是她崔五娘崔姚,燕行川又怎么会拒绝,她早就是未来王后了。
现在好了,两封名帖三个人,这不是让他自己选吗?
“好了。”崔夫人脸色微沉,“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具体如何,待我先去见过北燕王再说,三叔母,你且带五娘回去吧。”
沈老太太被拦在门外,心里也很不高兴,这会儿正拧紧了眉头,听到崔夫人这话,倒是比崔姚冷静一些:
“那我就与五娘先走了,一会儿夫人见了北燕王,便请夫人问一问北燕王,为何没看上五娘,也好让我家这孙女死了心。”
“好。”不用沈老太太说,崔夫人也想问一问燕行川是不是不想娶他们崔氏女做王后了。
崔夫人说罢这些,便转身往门里走去:“请带路。”
“崔夫人里面请。”亲卫将崔夫人请了进去,将她带去了雅园外院招待客人的正院明厅。
崔夫人到的时候,燕行川还没来。
崔夫人端起亲卫送上的热茶,打量着屋中的摆设。
主位的案几上摆了一只白地海棠花瓶斜插几枝桃枝,春风吹来,桃枝微晃,露出的绘海棠花的花瓶,仿佛是一张隐在桃枝之中的美人脸。
真神奇。
旁人都用花瓶插花簪花,而这屋子里的主人却用花来衬花瓶。
喜欢花瓶吗?
还是喜欢海棠花?
崔夫人仍旧记得上一次陪同崔三爷和崔景前来雅园,去的是燕行川居住的院落。
那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艳,他一袭白袍,坐在海棠树下饮茶。
看来是喜欢海棠花。
崔夫人正想到此处,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便见燕行川一袭玄衣长袍,大步从容地往屋里走来。
沈陌跟在他的身后,仍旧是一袭白袍银甲。
崔夫人收回目光站了起来,见燕行川越过她往主位走去落座,她便走到厅中行礼:“崔谢氏拜见北燕王。”
“免礼,坐吧。”
“谢北燕王。”崔夫人谢过,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燕行川没有废话,直接问她道:“崔氏想将崔五娘嫁予本王?”
崔夫人答道:“正是,既然北燕王对四娘不满意,那五娘也是极好的。”
“说起来北燕王可能不知,崔氏不同旁的氏族门阀,族中的一切是三房共掌,五娘为三房嫡女,虽说在身份上比四娘稍微差了一些,但也不过是一些些而已。”
“北燕王不愿见五娘,不知是五娘有哪里做得不好?”
“崔五娘子并没有什么不好。”若是没有惹到他,燕行川还是很宽容的,也不想别人去推测是不是崔姚有什么不好,他没看上。
“只是本王有了更好的人选?”
崔夫人脸色微变:“敢问北燕王,是何人?可是我崔氏女?”
“自然是崔氏女。”
崔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又稍稍缓和了一些。
是崔氏女就好。
若是北燕王的王后不是崔氏女,崔夫人觉得她和崔妘估计要倒霉了。
尽管她是家主夫人,可崔氏一族上下族人的怒火也是很可怕的。
“也不知北燕王看中了我崔氏哪位女郎君,北燕王尽管说来,我崔氏一族定然会让北燕王如愿的。”
崔夫人的想法一变再变,要求也越来越低。
眼下她只觉得燕行川看中的是崔氏女就好,便是个旁支女郎,崔氏也愿意将人嫁过去。
燕行川道:“在此之前,本王且问崔夫人,崔氏一族定下崔五娘,是何人所定?二房那边可否同意?”
崔夫人被问得有些困惑,但还是如实答道:“是家主与二房三郎一同定下的,二房自然是同意的。”
崔二爷一生沉迷教书,只管羡阳书院的事情,府中的许多事情,崔景长大了一些,便交给崔景管了。
可以说崔景的意思就是二房的意思。
“崔三郎?崔景之?”
“正是他。”
纵然崔夫人又慌又怕,但亲事已定,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与许老太太争辩了几句之后,她便气得直接晕过去了。
许老太太倒是善心大发,让人将这一对母女送回了主宅,至于这烂摊子该如何收场,那就与她二房没有关系了。
清风吹拂,日头偏斜。
崔姒于院中与崔长佑一同喝茶。
崔长佑叽叽歪歪的,都在说江辞年的好话。
“阿姒你不知,他那人最是真诚纯粹,既然答应娶你,肯定会待你好一辈子,就算是没有大富大贵,那也会尽自己所能给你最好的。”
“哎呀,我竟然没想到,这带回来的友人,竟然要成了我的侄女婿,阿姒,你说让他喊我叔父,他会喊吗?”
崔姒手中把玩着一块白中带黄沁的玉,心中想着是该做一对镯子还是做别的什么,要如何将这最好看的颜色形状留住。
她生平爱好诸多,这刻玉打金算是一样。
“那你让他喊。”
崔姒话音刚落,院子门口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宋郎君,你不能进去!”
“让开!”
是宋止来了?
崔姒皱眉,原本半躺在藤椅上的崔长佑豁然弹坐起来,便见宋止匆匆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神情慌张的宋柔。
“宋小郎,你来这里做什么?”崔长佑起身上前拦住了宋止的去路,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让开!”宋止的脸色铁青,手指握成拳。
崔长佑一听,更是觉得可笑:“你这脾气还挺大的,可你忘了,这是崔家不是宋家,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说罢,他又对宋柔道:“我说大嫂,你也好歹管一管你这弟弟,这府里头可不是你一个人,让你弟弟闯到崔家内宅来,闯到继女的院子撒野,怎么,你是不要脸吗?”
这话说得不算毒,但侮辱性极强。
而且还是一个小叔子对嫂子说出这种话,气得宋柔当场脸色苍白,眼泪簌簌而下。
宋止勃然大怒,抬手就给崔长佑一拳:“姓崔的,你过分了!”
这人不但侮辱他阿姐,还将崔姒另许他人。
可恨!当真是可恨!
崔长佑没料到宋止会突然动手,额角挨了一拳,险些被打得往后摔去。
他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撩起袖子就冲上前,摁着宋止开始揍。
“臭小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小爷我!”
宋止不过是个文人,但崔家同龄人在崔姒这个卷王的带领下,那都是练过武的,再加上崔长佑在外面到处野,手里拳脚功夫也不俗。
当即,宋止只有被按着打的份。
宋柔见自己的亲弟被人按着打,脸色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想要劝架又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着急得跳脚落泪叫喊:
“别打了别打了,小叔,快别打了!”
眼见崔姒坐在一旁喝茶,她忙是上前去:“阿姒,快让他们别打了!”
崔姒抬了抬眼皮子,没有说话。
见她这副无情的样子,宋柔急得不行:“阿姒,我求求你了,快让你小叔父别打了,再打下去,阿止就要出事了。”
“急什么?”崔姒语气淡淡,十分冷漠,
“他宋止硬闯我这闺阁女郎的院子,这是想做什么?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小叔父为我出气,打他一顿,那也是应该。”
“可是...可是他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失了分寸啊。”
一时情急?
崔姒心中冷笑,当年她质问宋柔为何与她父亲纠缠,宋柔说情到深处情不自禁,希望她能体谅。
眼下宋止乱闯她的院子,宋柔又说是一时情急失了分寸。
感情他们宋家人都是以感情论事,什么一时情急情不自禁,都可以罔顾人伦,不顾旁人死活。
“好了,小叔父。”崔姒眼见崔长佑都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开了口,“您要是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哼!”崔长佑踹了宋止一脚,将他踹翻摔在地上,这才拍拍自己的袖子,冷呵道,“自己滚。”
“阿止!阿止!”宋柔快步上前将宋止扶起,满脸的担忧害怕,眼泪不止,“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不用你扶。”然而宋止却不领她的情,伸手便将她推开。
宋止对宋柔心中也是有很大的怨气。
他与崔姒自小都是有过婚约的,他也一直等着长大了,将自己喜欢的女郎娶回家来做娘子。
可偏偏宋柔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天下的男子多了去了,非得看上他未婚妻的父亲。
搞得崔姒兄妹几个怨上了宋家,连带的也讨厌他,那一桩口头许下的亲事都不认了。
“阿姒。”宋止见崔长佑又坐回了崔姒对面的藤椅上,便上前去,“眼下你打也打了,可否听我说几句话。”
崔姒蹙眉:“我与你,好似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怎么没有。”宋止着急,“阿姒,你不要与旁人定亲,那江辞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还是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如何能娶你?”
“笑话,什么穷小子!”这话崔长佑就生气了,“江兄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难不成我还会害了阿姒不成?便是你们宋家人加起来,也未必比江兄富有。”
真的当药王谷这个名头是虚的不成,便是药王谷现在没了,可药王谷存世多年,也不知存了多少钱财与宝药,那遍布天下的药馆药铺,也不知有多少是药王谷的产业。
“你还好意思说江兄,我江兄便是随便制作一些药便可敛财无数,可都是他自己赚来的,可你呢,你有那一文是你自己挣来的吗?”
“你有今日靠的也不过是宋家,可笑的是,宋家有今日所仰仗的也是我们崔家,你还好意思在阿姒面前贬低旁人?”
“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你不要脸呢!”
崔家这年轻的几人,崔景老谋深算,崔易老实听话,而崔长佑的,别的不说,就是这一张嘴啊,不是一般的毒。
这几句话下来,就能把宋止气得险些吐血。
“行了,赶紧滚,大嫂,你还不将你家弟弟带走。”
“若是他再不走,我便去告诉大兄,说你弟弟闯入阿姒的院中,意图对阿姒不轨,看他到时候还会不会给你宋家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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